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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大一時班上的七個男生,右一是熾明...)

大學一年級,土風舞社照慣例舉辦新生盃土風舞賽,並且派出一位「舞林」高手來協助編舞練舞...
我們班只有八個男生,一個「流氓」堅持不作這種娘娘腔的事,一個則是下課總站在廁所鏡子前猛梳頭髮的「精神官能」患者,所以只剩六個正常小兵,於是又挑了六個女生,就這樣編起舞來。

練習的第一晚,那個負責協助我們的學長長得真帥,又有禮貌。
休息時,知道他也是同所高中的學長,才感到巧合之際,我又問他認不認識母校的教務主任(她是我讀書時非常照顧我的英文老師,還讓我在學校擔任工讀生賺點費用),沒想到,學長的回答竟是「認識啊,很熟啊!我每天住在她家裡,因為她是我媽媽!」~夠有緣吧!
蘇熾明,跟我一樣來自台北的高中,所以我們倆感情很好,簡學長也因為我跟他之間的因緣,非常照顧我們倆,後來,更乾脆認了我倆做乾弟弟。

就因為我們男生才這幾隻小貓,大一時又七個住在校舍,當時串門子時,最常玩的一個遊戲,就是只要有一個人躺在床上,其他人就會大喊一聲「壓床囉」迅速壓疊上去,搞得被壓的人差點喘不過氣來~

升大二時,熾明對這個系沒太大興趣,於是轉系了,但他還是經常來宿舍找我。
大二下學期,熾明越來越不喜歡讀書,連課都不去上了。原來,他迷上了搞社團,而且自己糾眾成立一個新的社團(社團名字我忘了!),表示要「監督」學校。這在還算管制甚嚴的當時,可說是犯了大忌,熾明也因此引起教官的高度關注。
有一次教官請我去喝茶,讓我感到莫名其妙,後來才搞清楚,原來教官是希望我提供同學的情報給他們。我當然沒有答應當教官的「抓耙子」,而且對很客氣邀我有空常去教官室坐坐泡茶的教官說,到畢業我應該都不會再進來吧!
我趕緊跟熾明說這個消息,並希望他好好準備期末考,但他並未聽進去。

有一晚,熾明拿著一捆白布來我租屋處找我,要我替他寫抗議的白布條(先前校園接連發生學生墜樓、游泳溺斃情事),我再次告誡他先別搞了,不然可能會被退學,但熾明依然聽不下去!他說,是兄弟就幫我寫布條!我只好動手幫他寫了所有布條。

在寫的同時,熾明告訴我,其實他的導師找過他,傳達教官要他別鬧事的意圖,否則絕對動用可動用的教授,讓他被當退學!我是越聽越替熾明擔心,猛叫他不要搞了,但我想,他那時大概已經被激起了「鬥志」,決意跟教官拼一拼了!

後來,他確實找了幾個不怕死的同學一起在校園舉白布條遊行~不過,熾明也確實被退學了!他的大學夢,只作了一半!

那天,熾明一臉開朗跟我告別,說他要去當兵了!我著他「一路順風!」後來,他傳來消息,正在馬祖當兵。而忙碌的大學生活,也讓我暫時忘了他~

大三下學期末的一個晚上...
我挑燈夜戰準備期末考,窄巷子對面的頂樓是一個中學生,也為了準備聯考大亮著燈,那亮光,完全從落地鋁門透進來,超亮的!
大約一點多,對面終於關燈,少了對面的亮光,我很快也有了睡意,於是關燈上床。
朦朧中,床尾方向的鋁門怎麼又透進亮光了?正狐疑對面這小朋友怎麼那麼用功時,我聽到鋁門被推開了,我納悶鋁門外是三樓陽台,怎會有人從這裡進來?於是打算抬頭往腳方向察看,卻發現,我動不了!

我害怕自己怎麼「癱瘓」了?突然,鋁門推開聲之後,在對面射過來的光線中有一團黑影很明顯地移動進入我的房間,往我靠近!我還是企圖抬頭、左右搖頭,卻一樣無效!想開口叫,也叫不出聲音來!
那團黑影慢慢靠近我,來到我的床邊,但在極強的白光逆光下,我依舊只能看到一團黑,只是在白光包圍下,隱約有一個人形輪廓。全身黑麻麻的,像是逆光所造成,但卻又有點像是燒焦過的一個人。
黑影在床邊站了幾秒鐘,感覺是在端詳我,然後,黑影急速往我身上趴下來,之後還搖晃起來,我感覺被重重壓住,喘不過氣來...但依舊起不了身、轉不了頭、揮不了手、叫不出聲~~
感覺好像被壓了一個世紀那麼久,黑影終於起身,站定一會兒,緩緩往床頭左側的前門走去,下了樓...鋁門那頭的白光也消失了

隔了好久,我終於可以轉頭,口中吐出的第一個聲音「啊」,彷彿是渴了千年一般的乾枯緊澀喉頭硬擠出來的一撮沙...
我躺在床上,全身虛脫,滿身是汗的衣褲就像是剛從水溝爬起來般,就這樣,喘息了許久,才起身下床,膽怯地往前門外的樓梯偷窺。那時的我,最希望的是能馬上看到一個「人」,於是我小心翼翼下樓,看見二樓房間窗戶亮著一盞小黃燈,虛脫的我坐在樓梯敲敲玻璃窗,呼喊同班的女同學,但她沒有回應我,我的心跳此時也逐漸平穩下來,所以決定不要吵醒她。正起身打算上樓時,那房間的小黃燈卻熄了。頓時,我好氣!這種同學,竟然起來關燈也不願意回答一聲??
算了!我再度回到房間,但我不敢再上床了,於是,我靠在門邊,一直等到天微微亮...
天亮後,我問那女同學,昨晚怎不回答我?她答完全沒聽到我叫她。我說你還起來關小燈呢,怎會沒聽到?她卻回答:我睡覺從不開任何燈的!啊????她追問我究竟什麼事,我怕驚嚇到她,趕緊裝沒事帶過~

之後那幾天,我心神持續不寧,但不敢對誰提起...
有一天,我接到一通電話,一個女生,她自稱是熾明的二姐,依據熾明的電話聯絡簿打給我的,我訝異熾明二姐怎會打電話給我,她對我說,要我代為通知同學~熾明過世了!預定某某天要出殯!

什麼?熾明死了,怎麼會??二姐說,熾明在馬祖的碉堡中,因為炸藥爆炸,被嚴重灼傷,送回台北急救,拖了七天終於還是熬不過...

當下,我算算日子,好像就是那夜?
我想,應該是熾明回來再跟我玩一次「壓床囉」,然後告別。回想那黑麻麻的身軀、那塊頭、那輪廓,越想越像!而自從我這樣認定之後,我也不再對那晚的情況產生恐懼、心神不寧了!只是,心中一直有個念頭盤旋:當時,我如果不幫他寫那些白布條,他會不會繼續去抗議?會不會被退學?

送走了熾明,因為熾明是獨子,於是二姐「雪鳳」把我當成弟弟看待,也熱絡書信往返了幾年,直到她嫁到馬來西亞,這「姊弟情」才無疾而終。

話說,因有乾哥哥同時認了我及熾明二個當弟弟,才讓我們的因緣更深。至於哥哥呢?因為他的出現,我在高中畢業後竟還有機會去恩師家中住上幾天,敘敘師生之誼,也表達對老師的感激之意,恩師後來還當了我母校的校長,她並鼓勵我修教育學分考正式教職,現在想想,真的是很正確的一項建議。而哥哥退伍後,就沒了消息,我猜他應該跟兩個姊姊一樣出國深造去了,也或許直接在外國落腳了吧~

人的緣分真的很難說~
你會因誰而與誰相遇?友誼長存?嘎然而止?似乎冥冥之中已有註定!
熾明離開多年了、雪鳳二姐、乾哥哥、王老師也不再有消息了,
但是,我還是記得他們,也祝福他們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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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亦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9) 人氣()